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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终究没能留住外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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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早回国,周京霓连续出差了几个周。

取核酸报告的路上,倪安打来电话,聊起社区附近的一家酒店成为隔离点,让她想起账户里迟迟未动的五千万。

回到家后,周京霓在网上查了查那家四合院酒店的近况,营业了,图片中的建筑古典韵味十足,甚至极度还原了过去的王府样貌,浏览着,她心底感慨沈砚清他们还真有品味,再瞧见最贵的套房标价一晚九万八,不禁啧了声,“难怪呢。”

“什么?”倪安探来头。

“酒店。”

“给我看看。”

周京霓递手机给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挖一勺巧克力酸奶吃,脸上表情很淡,瞧着黑屏的电视机哼曲儿,心情似乎很好。

倪安往下滑动着房型选项,说:“哎嘛,这么贵?有人住吗。”

“不过你看酒店干嘛?”问最后一句话时,她看向旁边的人,“有想法啊?”

周京霓耸肩,“没。”

倪安撇着嘴摇头,抬手搭在周京霓肩上,看她的眼神有一种读懂一切的意思,却没点明,只顺着话敷衍了句,“住不起。”

在吧台那嗦面条的小陈,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不禁好奇是什么酒店能让这两位都感叹价格,鼓着腮帮子回头问:“多少钱?”

倪安比了个数,“快十万。”

小陈顿时瞪大眼,“什么酒店?”

倪安说:“安和。”

“第一次听说啊。”小陈在订酒店软件上搜名字,几秒后,看着图片说:“北京新开的啊,离景点倒是很近,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好漂亮。”

她又惊喜道:“最便宜的五千八。”

倪安笑着接过话,“心动了?”

“我这不还没去过北京呢。”小陈嘻嘻笑,望了一眼坐沙发上的周京霓,真诚实意地来一句,“周周姐,你什么时候回去话我跟你一块呀。”

周京霓笑一笑,“好。”

酒店建好意味着对沈砚清承诺的期限到了,她能光明正大回去了,不论什么原因。

倒是倪安愣了一下,惊讶地问:“回去?”

倪安知道周周母亲与外婆都在国外定居,于是她这几年很少回国,尤其是北京,除非是工作,去最多的地方也是香港,休假了,通常在家喝酒补觉,最多去周边城市逛一圈。

周京霓搅动酸奶的动作顿了两秒,手指拨了拨头发,手撑着沙发坐直身子,“工作的事,得去北京一趟。”

她没撒谎,这次回去的确算出差。

倪安不信,“确定?”

周京霓点头。

倪安眼神幽怨,“什么时候?”

“没什么意外的话,”周京霓说着,外头忽然下起暴雨,她闻声回头看了眼,继续说:“年底。”

-

这一年十二月底,北海结起坚冰,梅花盛开时节,大洋彼岸传来噩耗。

周京霓忘记自己是怎么踏上的这班飞机,本在首尔转机,几小时后即将抵达北京的她,突然接到外婆住进IcU的讯息,原因竟是胰腺癌骨转移病发了。

“你说什么?”她定在原地。

“医生下病危通知了。”叶鸣舟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不断重复一句话,“你快来,快点,抓紧......”

周京霓愣怔地握着手机,站在机场大厅,视线里,所有人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站在层层人海中央,天旋地转。

电话挂断,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懵着打开订票软件的,甚至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直到得知最近的航班因天气原因延期,与此同时,收到母亲发来的医院地址,她忽然慌了。

癌症,IcU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周京霓侧头往外看。

黑云吞噬整座城市,顷刻间,电闪雷鸣,她浑身一抖,指尖冰凉。

之后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周京霓不敢连无线网,不敢看手机,害怕收到任何有关外婆不好的消息。

飞行到中途,由于气流干扰,飞机剧烈颠簸起来,持续到第五十秒,飞机忽然骤降,氧气面罩意外脱落,刹那间,客舱慌声一片,语音播报提醒乘客立即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就这样她悸动了整整一路的心反而平静下来,眼神空洞地盯着舷窗外的黑夜,指甲抠紧手心。

终于在不眠的第二十九个小时后,机舱响起降落提醒,她在团团云雾间看见一抹彩虹。

她无声祈祷,一定会好的。

2020年12月26号这天晚上八点整,罗切斯特大雪纷飞。

周京霓赶到医院。

走廊上空荡荡的,她隔着一大段距离就看见了母亲,叶鸣舟穿着睡衣拖鞋,头发糊在脸上乱成一团,来回踱步,不住地双手合十,一声接一声地祈祷,一会儿看一眼里头的情况。

这还是她第二次在叶鸣舟身上看见慌乱无措的样子,上一次是外公离世。

周京霓小跑过去。

面对面这一瞬,叶鸣舟情绪全上来了,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掩面,在她面前放声大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隔阂,“杳杳,怎么办,你姥姥她......”

周京霓紧紧抱住她,轻轻拍她后背安慰,“不会有事......”

在外婆那,叶鸣舟又何尝不是女儿身份,若是外婆再离开,意外着她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现在怎么样了?”她稳住情绪问母亲。

“不好......上Eo了,还有那个什么,好像叫cRRt.....”叶鸣舟止不住地抽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看着病房的方向不停地摇头,然后哭得更厉害了,“你姥姥一直定期体检,怎么会突然就是癌症晚期了呢,怎么可能啊......”

周京霓一下子眼红了。

定期体检,骨癌那么痛,外婆真的不自知吗?这些年外婆膝盖总频频发痛,而且越来越厉害,严重时都无法下床,可那时她以为这只是旧疾复发,此时此刻好像明白了。

外婆大概是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体体面面的,才瞒着所有人。

周京霓攥紧母亲的手,仿佛将力量转化。

四周缄默无声,就这样彼此相靠了三个多小时,护士换班,叶鸣舟起身,哀求着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眼,可探视时间不到,一分一秒的煎熬到清晨七点钟,周京霓在隔音窗前看见了外婆,而外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侧过头来,眼睛已经几乎睁不开了,还是冲她挤出一个好看的笑,温和笑容在脸上荡开,然后手动了一下,嘴形看来似乎是在喊她杳杳。

周京霓拼命挥手。

“姥姥我在这!

“我来了!

“姥姥......”

她趴在玻璃上,终于绷不住了,被泪水模糊视线。

只是这一眼,心率突然开始直线下降,心电监护仪响了,心电图变成直线。

叶鸣舟瞬间腿软了,手扒着台面才没摔倒。

周京霓脸色唰地白下去,被抽空了似的,搀住母亲下坠的肩膀,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

医生和护士围成一圈,开始上萨博,静脉推注肾上腺素,在外婆床前全力抢救,走廊响起急救铃,很快又进去一批人,可十几分钟过去了,迟迟不见有生命迹象,终于,一位黑人医生出来说明情况——患者双侧瞳孔散大至边沿,对光反射消失,心率,呼吸,血压未恢复......

医生递来一份文件——放弃抢救同意书。

“不,不。”叶鸣舟面目成河,双手托着医生的手,“万一还有机会呢……不能就这样放弃,你是医生呀,肯定能救,多少钱都可以,求你了......”

叶鸣舟讲的是中文,医生听不懂,转而看向周京霓。

周京霓明白已经没有用了,可双手如灌铅沉,如何也抬不起来,眼见叶鸣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哀求医生,就要下跪,她牢牢箍住叶鸣舟的手,最后看了眼病房,终于伸手接过来。

就要签字,叶鸣舟再也冷静不了,一巴掌甩到她脸上,红着眼朝她大声颤吼:“你干嘛!”

周京霓偏着头,一动不动任由叶鸣舟的拳头落在身上,死死咬着牙压抑自己的情绪,眼里一片赤红,“妈,姥姥走了。”

“那是我妈!”

吼完这一声,叶鸣舟一点点身子滑下去,在她的视线中,缓缓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哭。

周京霓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回了病房。

确认完临床死亡时间,几位医生再次走出来,遗憾地与她们道抱歉,然后离去,走在最后面的主治医师即将拐弯离开又返身,摘下口罩,对她讲:“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不要遗憾。”

外婆为了见她最后一面,才撑了这么久。

周京霓眉间如海。

泪珠疯了般狂涌而出,没有声音,就流泪,她抬手掩住了脸,透过浑浊的视线,隔着玻璃看里面,护士们将各种仪器撤掉,纷忙的身影缝隙间,露出床上的人,瘦得不成样子,皮肤干巴皱缩,唯独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神态很安详。

明明得了那么痛的病,离开前的笑容却那么安详和蔼,好像怕看见的人会难过。

而她终究没能留住外婆。

叶鸣舟难受得不能自已,连从国内匆匆赶来的舅舅也安抚不住,周京霓与他们交代了几句,进病房最后抚摸外婆那布满皱纹的脸,冰凉的手。

真瘦啊。

才几个月没见,您怎么就离开了。

为什么啊。

她把头闷在被子上,牢牢抓着外婆的手,直到医生来提醒。

结清了剩余的费用,周京霓踏着大雪走出医院门,就着明亮的路灯,拢着外套,坐在花坛前,点了根烟,拿出压在外婆病床枕头下的那个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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