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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春雨多惆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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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满不在乎地说你猜,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打开车外循环,心情尚不错地逗她,“和对你一样,我还怎么管人?”

周京霓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沈逸笑意促狭,一本正经地说胡话,“把我当仆人一样差遣的不是你?上床睡觉了,一会要水一会要充电器。”

周京霓竖眼瞧他一笑。

“不行吗?”她理直气壮地豪言,“他们和我又不一样。”

这种霸道又没理的话,听来却挺顺耳,沈逸一度觉得这辈子也只有周杳杳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了。

他嗤笑,“一样还得了。”

周京霓大部分心思还在刚刚的电影上,她在短视频软件搜索《赫耳墨斯》,举着手机刷了好一会儿影评和剪辑,一边和他分享,说果然大家和她想法差不多,都觉得电视剧比电影好看。

他平稳地开着车,听见她的话,笑着说:“是吗,回头看看。”

周京霓突然心血来潮,问:“今晚一起看吗?”

说起来她很久没认真追过一部完整的电视剧,基本看两集就抛之脑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到年纪的缘故,她现在只爱看经典老剧打发时间。

沈逸顺口就答应了,“行啊。”他把车内音量调低了点,打开手机歌单递给她,“忘记切播放顺序了,你帮我换一下。”

周京霓接过来手机,点击按歌单顺序播放。

好奇心驱使下,她把界面切换到了常听合集列表,往下翻了翻,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情歌。沈逸从前就喜欢开车听歌,尤其节奏感很强的英文歌,他能在歌曲高潮时一脚油门到肾上腺素飙升,即便如今日常只能屈身一台奥迪里,品味却不变,也没那么爱惜车了,剐蹭了转手丢进4s店再换一台开。

她暗讽他这属于开跑车留下的富贵后遗症。

沈逸手抵着额头,半边脸拢在阴影里,等斑马线上的小孩走远,他开过绿灯,吐了个烟圈,“周杳杳,我这是专一。”

“咦……”

他笑起来,“要不喜欢你这么久?又不是没人追我。”

周京霓哦一声,有些不太想接这话。

他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但有些事不能提,就像真相的窗户纸被捅破后总是伤人心的。她觉得模糊着挺好的。

她撑着脸,伴着耳边的歌,遥望着漫漫雨雾。

“春天来了。”她感慨。

“再过一两个月都要夏天了。”沈逸笑她,“春雨多惆怅?”

她哼了一声。

沈逸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发现时她已经睡沉了,侧脸贴着沾满雨露的玻璃,随着颠簸东歪一下,西倒一下,几缕头发滑落到睫毛上,她似乎不舒服,紧了紧眼睛。

他没打搅她的美梦,轻轻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

-

周京霓有一段时间心情很不错,作息调整回来配合难得的悠闲,连续一周的时间都早起给沈逸做早饭。

今天豆浆煎蛋,明天三明治咖啡,几乎是变着花样不重复。

沈逸知道她很难睡回笼觉,一度让她别早起,说单位食堂有早餐,可她不听,直到疫情再次加重,她没幸免于难遭了殃,反过来依赖他,他才发觉她还是那么脆弱。

病症在周京霓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喉咙像刀割了一样疼,什么也吃不下,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沈逸怕她不按时吃药,午休时间都跑回家看人。

有一回周京霓好不容易睡着,梦还没做两分钟,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晃她,微微睁开眼,看见沈逸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冲好的药。

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幽怨地望了他一眼。

沈逸哪管那么多,硬拉她坐起来喝药,然后把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一一摆在床上小餐桌,筷子塞到她手里。

她抬头看他,“你吃了吗?”

他淡淡嗯一声,叮嘱她先把汤喝完再吃饭,一边卷起袖子包烤鸭,一边说:“再不吃点东西,我怕你病不死,先饿死了。”

周京霓咽下去几口汤,不肯吃了,把勺子撂在一边,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嘶哑着喉咙艰难挤出几个字,“嗓子太疼了……”

“多吃点就好了。”他戳戳她突出的锁骨,把烤鸭卷喂到她嘴边,“医生都说了,营养够了病才好得快。”

周京霓拉高被子躲进去,无声表示抗议。

沈逸看她被病折腾得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几天人快瘦了两圈,心里也焦虑,逼她又吃了两口才收走。

不过这场大病初愈之后,周京霓倒是食欲大增,她晚上看电脑发邮件的功夫,竟不知不觉吃了半盒椒盐味的牛舌饼。

周京霓摸着撑圆的肚皮,惊觉自己好像长胖了,忙去称体重,结果真的涨了六斤。

她瞪着体重秤上亮红的数字不可置信。

沈逸咬着一根烟从客厅不紧不慢走来,瞄见52kg,一脸满意地挑动一下眉,毫不顾及她垂眸丧气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胖点儿好。”

周京霓不听,发誓要减肥。

沈逸懒得劝她这事,月末照常在她爱吃的那家餐厅续了一笔不菲的餐费。

周京霓对钱的概念很深,得知包月餐费是他月工资的三倍多,心里实在有压力,于是抽了一天晚上亲自下厨,做了他最爱吃的几道清淡小炒。

沈逸靠着椅背,目光扫了一圈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好半天挑了一个卖相还算将就的炒菜尝了尝。山药片有些夹生,再细细嚼了两下,他就着一口水咽下去。

不能说难吃,就是太咸了。他慢条斯理道:“不错嘛。”

周京霓见缝插针地说:“所以别花冤枉钱了,附近就有超市买菜,我想吃什么自己做多好,又健康。”

“搁这儿等着我呢?”他放下筷子,挑眉笑,“我掏钱你心疼个什么?”

“赚钱不容易。”

“给你花我不心疼。”

“可是……”两个字说完,她独自安静了几秒,喝了一口有些酸牙的番茄汤,莫名有点怅然,“算了,你订吧,我做的饭也就是倪安吃习惯了。”

那个夜里,他们隔着长桌相望彼此了许多眼,画面安静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支离破碎着,桌子上平板里的新闻声音是唯一的声音。

直到七点半新闻结束,沈逸收拾完碗筷,主动拉她看之前没追完的剧。

第十三集的剧情发展到男主去女主所在的国家一起过元旦,他发觉这部剧的情节莫名熟悉,像极了正在安静看剧吃水果的周杳杳,与他。

那天是沈逸第一次问起周京霓在澳洲的生活。

“倪安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她认真点头,“最好的没有之一,到那儿第一天就是她来接的我,帮我办卡,带我逛街看学校,可惜不同校,她在新南学服设......我们差不多一起生活了六年吧,她是东北的,性格直爽也热心,总照顾我。”

他唇畔的笑若有若无,神情不明。

她便专心看起剧。

他帮她剥了个橙子,又问了些有的没的。

从学习到工作,从同学到朋友,从他问悉尼有什么中餐馆到她主动说起周杰伦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奶茶店,开业那天排队好久才买到,结果味道和寻常奶茶没什么不同。可之后她好像有些累了,又或者不再有兴趣回忆往事,对他的回答总是嗯,对,对呀。

来来回回他便不问了。

周京霓靠着他半躺下,手指滑动屏幕,快进了那几秒的广告,小声吐槽道:“充了会员还有广告……”

沈逸自然地笑笑,“又想骂资本家了?”

周京霓仰头冲他眨眨眼。

……

周京霓偷闲的日子终于要结束。

年假后第一天她就来了上海出差,一方面是邵淙带人去勘查项目,另一方面是她去年散尽千金投的游戏公司老板携款跑路了,员工和股东们现在闹得天翻地覆,光是打到她这的电话就应接不暇。

大厦楼下难得可见一群身强体壮的年轻保安,周京霓猜这是最近闹事的不少,才加强了安保。

邵淙站在来往白领中间,手端着两杯咖啡,头发罕见没抓成锃亮的背头,加之那身浅色麻质西装,着实焕然清爽,可举止姿态藏不住老板风范,依旧醒目。

周京霓惊讶了几眼,迎着那道早已注视来的目光,走上前递给他一支烟,略凄惨一耸肩,“您也听说了?”

邵淙慢勾着唇角清淡一笑,“看来心情还不算差。”

周京霓也笑了两声。

邵淙点上烟,把一杯冰美式递给她,说:“这个老板早就换新加坡国籍了,如今投资失败就溜之大吉,所以你没必要上去看,公司已经被封了,股东们都认栽了,也就只有几个员工还在讨要说法。”

周京霓看了眼他,故作潇洒地说:“没打算追债,三千万就当打水漂了。”

“这么看开?”邵淙笑眸挟着清光。

“那能怎么样,要怪就怪自己蠢,干这方面的,还能被人家一份假财务报表蒙了心。”她勾勾发丝,戏谑道:“说出去都丢人。”

“真怕你想不开。”

“比起您用三个亿押注我,区区三千万而已。”她扬扬手做洒水动作,仰头望着清爽明朗的天空,满目春日光景,惆怅短暂地烟消云散,好似真如放下的壮志豪言一般轻松。她嘬了口咖啡,浑沌了一路的大脑清醒了不少,笑眯眯对他斥诉,“也不对,你借我钱投你的项目,我跑了钱还是你的,不过少个人承担风险罢了。”

“我有这么过分?”

“哪没有?”

邵淙笑笑,在心里感慨又佩服,在工作方面,她抗压能力真的很强,心明明堵得慌,还能若无其事跟他开玩笑,换其他人真有可能爬上高楼看风景了。

他很俗气地说:“失败是成功之母。”

周京霓失笑出声,难得心情不错地接上话茬,调侃一句,“那我觉得成功指日可待。”

忽然,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银行提醒今天信用卡还款期限。

周京霓差点忘了她在北京的日子都是刷信用卡,连外婆的殡葬费也是她付的。

这一还就是六位数,她看着扣款后的余额,无息置了一声怨气。

邵淙在她关掉手机的前一秒,瞟到了屏幕上的内容,大致一眼就看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不禁有些好笑地问她要不要提前预支薪水,毕竟她还在任职期内,有权提这个要求。

周京霓哂然一笑,回绝了这个提议。

邵淙说行,接着抬腕看了眼表,对着向这个方向驶来的商务车投去一眼,说:“我还要开会,你去哪,我送你。”

周京霓决心不去楼上一探究竟,但没想好之后去哪,说她就近散散步,不用他送了。

“春暖花开的宜人季节,的确适合街头闲逛。”邵淙把烟踩灭,上下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尖头细高跟上几秒,抬眸问:“只穿这个来的?”

周京霓如实点头。

邵淙似乎挺想笑的,嘴角弯着很浅的弧度,上车前,将一个灰色的袋子递给她,她屈着手指拨了拨这个品牌经典的红白蓝标志,拎出里面的大红色针织衫,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这是什么?”

“上海最近虽然暖和,但是你穿这个未免有点太不怕冷了。”他指着她及膝的包臀裙,淡淡地回答:“Alex给我买错颜色了,你拿走穿吧。”

红色的确不像他会穿的颜色,他说的又随意,周京霓便大方收着了。

邵淙笑笑,问她:“明晚一起吃饭吗?”

周京霓的原计划是今天来探查一番游戏公司,明天在酒店躺一天,后天再见邵淙他们谈公事。

这么想着,她刚打算拒绝,就听见他说:“我几个做投资的朋友组的饭局,不谈生意,但你可以来学习一下。”

这番话外的意思就是带她结交些人。

作为一个投资一级市场屡屡失败的人,有前辈引路是好事,何况这行业没人笑你套近乎找关系,只会说你连攀附权势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邵淙又这样说,再推辞就显得不适宜了,周京霓爽快应下了。

她背靠大厦,在温煦阳光下,冲他挥挥手。

-

浦东和外滩完全是两个地方,隐秘在荣光中的西洋楼在葱绿梧桐中,独僻上海一隅。

周京霓坐在车上,远望十里洋场。

今日的饭局,果然如邵淙所说,到场的基本都是业内知名投手,年纪基本在三十五左右,一个现任科创微企的行长公子做东,他酒精过敏,于是没有喝酒环节,大家吃完饭后坐在茶桌前聊生活,说国内目前自媒体行业快速发展,好几家互联网大厂已经首当其冲了,有了独占鳌头的兆头。

周京霓不是在场唯一的女性,齐虞穿着一条黑色裙子,端坐在中央位置,闲闲地品着茶听他们发言,全程不怎么发言,偶尔才与蒋蔓捂嘴说几句。

她猜齐虞是受长辈要求才来的,明显不感兴趣今天的饭局,大家也没怎么找她们搭话。

今晚过来的人都多少有点衔头在身,换而言之是有投资成绩,要么在政府机构上班,因此互相认识,再不济也有所耳闻,所以比起齐虞有个耀眼的家世傍身,能让这帮人客气又尊敬,周京霓觉得自己犹如隐形人,于是只安静地饮茶吃饭。

上海本帮菜偏甜口,她吃不惯,倒是蟹粉捞饭正宗,吃得一干二净。

旁边的邵淙似乎也不喜欢吃,喝完一碗汤后几乎没动几筷子。她低头理裙摆的几秒,眼前多了一份捞饭,抬头想递眼神询问,他已经不再看她,夹着烟与四方人客笑谈起来今年市场不好。

周京霓听着暗暗感慨。

资本家忧虑市场环境差,小本生意的人抱怨赚不到钱,白领心惊胆战裁员风潮,体制内的熬不出头。她真想问到底谁在好过。

席间有人问她是谁,邵淙很自然把她介绍成合作伙伴,一个比起朋友更让人心生尊重的身份。

那些人也便不再关心她。

大概是都不愿意多聊工作,她还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话题就被一个看起来颇年轻的男士带到闲聊圈内八卦上。

大家都爱听热闹,于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人,等待他说点新鲜的事。

男人说起,前两天他在北京见到了久闻大名的一个人,同桌的还有他弟弟。

“虽然没有几句正面交谈,可兄弟俩真的没差,尤其是他弟弟,别看不到年纪轻,真是被官场浸淫久了,场面空话一套接一套,跟我们绕来绕去就是不谈正事。”

顿了顿,那人嘁一声,明笑暗讽道:“要不都想当官呢,咱们辛苦赚再多钱还不是得先送上去,否则哪有好日子过。”

有人笑道:“那不是很正常?”

“你说的谁啊?”邵淙假意听不懂地问:“我怎么不知。”

那人还是不傻,不直言对方大名,只是手指指天花板暗示。

齐虞瞥了那几人一眼,顿时兴致寥寥地放下茶杯,抱着手机敲来敲去。

那人说完弟弟,手指点着桌子,自以为是地分析起哥哥走的每一步,上到每一笔投资,下到家庭背景,甚至挖出来人家妻子的背景,最后感慨良多。

“人啊就得规划好每一步,读书,工作,婚姻都是。投胎是天命,但别的还是能自己把握……”说着,开始论婚姻观,“娶对老婆兴旺三代,你看长生资本黄董那位,当年差点没把家给败光…..”

周京霓最不愿听男人聊婚姻,又不能公然反驳,干脆低下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扣小拇指美甲上的碎钻。

那人还在说。

“不过他人还是挺不错的,那天晚上我们加了微信后,我看他朋友圈背景都是一家人合照的背影……”

这一桌人都是被商业社会历练出来的千年妖精,端着和善的笑容给那人下套,“推给微信呗,下回也帮我介绍介绍。”

那人半推半就,故作为难,“我和人家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说完给旁边几个展示了一眼微信。

周京霓在心里嗤笑,她觉得众人多多少少也都有看笑话的成分,否则不会是一人言,众人听的场面,何况论资排辈,那人明显是想借沈砚清抬咖。

忽然,一个笑声揭起,有个同沈砚清关系还不错的人,慢悠悠地说:“这是他工作微信,我们都有,但平时消息都是助理看。”

霎时满桌顾盼含笑,目光半数嘲讽半数欣欣然看笑话。

喝茶到中途,齐虞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周京霓发誓没有故意偷看,她也没想到,不过是去帮忙打开窗户透烟味的功夫,竟然看见楼下这般景象——

蒋聿之亲了亲齐虞额角。

那个动作如蜻蜓点水,却在她心里掀起千帆巨浪,震惊得她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定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

周京霓自打接受外国文化熏陶后,对性别种类,同性爱情的接受度非常高,可她对刚刚那一幕,却难以理解。

他们不是亲人吗?

她眯着眼睛打量举止暧昧的两人,心知窥探行为不好,可还是不自觉地多看了一会儿。许是她一直站在那有点匪夷所思,邵淙问她在干嘛,她才回到茶桌前。

齐虞回来后,周京霓刻意避开视线不看她,生怕自己的目光暴露出不该有的诧异。

可邵淙的读心能力简直堪比刑侦专家,散场时周京霓看见蒋聿之的车后,视线不自觉地一直往那瞥,似乎想一探究竟他和齐虞的事。

蒋聿之从车上下来,接过齐虞的包,与饭局主人寒暄了几句。

周京霓离他们很近,耳尖地听见蒋聿之关心齐虞脚疼吗,吃饱了吗,开心吗,齐虞只是惯性的千金做派,撒娇了两句之后,就说起今晚那个人的笑料,蒋聿之倒是稀奇的有耐心,认真听完评价了一句挺好笑。

待那台车融进茫茫光影中,周京霓才收回视线。

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做声的邵淙,忽然似笑非笑地说:“蒋聿之对她这个外甥女格外上心,上次我们在新荣记吃饭,他接了个电话后直接抛下一桌人走了。”

周京霓错愕回头,“你也看出来了?”

邵淙笑而不语。

她便接他上一句话问:“找齐虞去了?”

邵淙挑挑眉,说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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