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别不要我(1/2)
四周逐渐静了,墙壁上映出伶仃的身影。
发泄过后,周京霓彷佛失去全身力气,蜷跪在地板上直到腿都麻了,才撑着柜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对不起,我,我刚刚有点过了。”她尾音在发抖,强压着哽咽,“对不起。”
“不要哭了。”
沈逸话音落下,周京霓突然就心痛了一下。
这通电话之前,周京霓曾经几次梦到他,半夜醒来,摸着空荡荡的旁边,觉得自己也许这一生注定孤独,想和他说的话也有很多,可哭完一场,到此刻了,她却不知如何道来那些个日日夜夜。
她思念的人很多,但见与否都好,唯独沈逸,让她在凌晨失眠。
周京霓咬了咬牙,“嗯”一声,挤出一个不知对谁看的难看笑容,叫了他一声。
“沈逸。”
“嗯?”
“没事的话,挂了吧。”
沈逸很快说“等下”,余音绕梁着长长的叹息,满是无奈。
周京霓即将按下挂断键的指尖又缩回。
沈逸本不想再提那件让她陷入黑暗的往事,甚至某一秒,心里有两个声音在理性与感性中来回拉扯他。犹豫时,脑海中又循环播放她刚刚失控的每一帧画面,仿佛周杳杳就在眼前与他争吵。
沈逸承认了,他戒不掉周京霓。
只要她难过,他就想要低头认错,只要她肯,他想留她永远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以什么方式。
她于他就是这样刻骨的存在,无关风月与情爱。
沈逸说:“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周京霓睫毛不由自主发颤,声音变了调,“什么事?”
“我以为自己的离开,至少可以让你平平安安。”沈逸嗓音压低,声线微哑,每句话里都带着浅浅窒意。
“不该信任何人的。”他说:“我后来才知道你和我哥说的所有话。”
旧事毫无征兆地重提,周京霓不知所措地茫然了下。
沈逸说:“原谅我才知道。”
感情走投无路,分开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与默契,可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两年了,周京霓只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像看见了他。
她背靠墙,仰头,按着头发,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回去,抽了一下鼻子压下去:“我不怪你。”
“沈逸,这段感情咱俩谁也说了不算。”她说:“既然说开了,你不要放心上了。”
她说的那么随意,却快难受得绷不住了,眼睛通红,手指尖微微发抖,而沈逸心口一阵一阵钝痛。
两个人同时握着手机仰头望远处,在同一时间,同一片天空下,兀自安静了,谁也不肯先开口,生怕下一句就是释怀后的道别。
隔了许久,沈逸轻轻唤她:“杳杳。”
她不应。
“你不怪我,可我原谅不了自己。”
她依旧不说话。
良久后,他放低声音,说了一句:“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京霓听见了,又似乎没听清,恍恍惚惚地眨了下眼,眼底浮上一片黄昏光景。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都晚了,但我一直想告诉你,周京霓,我不会背叛你,这不是什么承诺和誓言,是在我这,我们就没结束。”沈逸平静的声音中带点沙哑。
周京霓还是不讲话。
终究轮回,这次换她用沉默来回应一切。
沈逸又慢慢地喊了她名字一声,问:“打个视频吗。”
“不了。”
“我想看看你。”
明明开着恒温暖气,周京霓却觉得好冷,手都在抖,喉咙间一阵阵哽痛,那股浓重的难受劲越压越汹涌,心脏像被细小的倒刺扎了似的,每呼吸一下就在隐隐灼痛。
好难受啊沈逸。
可对他还是那句话:“我们结束了。”
沈逸执拗地问:“如果我不想呢?”
口腔的咸涩,好像在回味那段未能始终的短暂爱情,周京霓收着情绪道:“你改变的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我能。”
“你拿什么改变?”
“你就对我这么没把握。”沈逸忽然笑了笑,随着一声深吸气,他说:“两年不短了。”
周京霓安静了,揪着衣角,平稳呼吸,一秒,两秒过去,她问:“你就那么有把握我还爱你吗?”
沈逸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了句,“以前有,可现在没有。”
周京霓听着预料之中的答案,就这么低下头了,用力抹了把脸,平静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
问了一个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沈逸却知道她的。
这姑娘嘴上的话,永远比那颗心绝情,明明脆弱得不行,一句安慰的话就能掉眼泪,最最普通爱就能骗走她所有的感情,表面却比谁都逞强。
沈逸说:“我听你的。”
他这样一句话,打消了周京霓酝酿好的话,以为他会给出很理由,偏偏他了解她。
“好,听我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别幼稚了。”她也不在乎说了就什么,就不停地说话,“好好工作……”
沈逸打断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无论什么她想要什么。世俗的权力金钱也好,平淡的爱情也好,远远的守护也好,他都愿意倾尽所有。
“回答我。”
耳边低低飘出他颤抖的声音,周京霓眨了眨眼,轻轻地说:“我什么也不想要。”
“那我呢。”
“……”
“别不要我。”
周京霓一下抑不住了,用手蒙着眼睛,也不说话,就一直流泪,隔了很久,还是有两滴眼泪砸在手背上。
沈逸哑着嗓子低喊了她一声,“周杳杳。”
周京霓头发散了,发丝乱糟糟地粘在脸上,衣袖上满是鼻涕,这样一般的模样,与天边琥珀色的黄昏一起倒映在落地窗上,回想与他,那么多回忆,原来不过短短几秒。
“我好像忘了很多以前的事。”
沈逸怔住了几秒,缓乱了的气息,哽咽着说:“还有以后。”
周京霓说:“没有。”
沈逸顿时着急了,竭力哀求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现在也许很难,但我一直在努力,你理解我一下。”
周京霓情绪微微波动,再开口时,声线蓦地哑了,“我没有理解过吗,每次不管出什么事,我都先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你有难处,你是无辜的,然后耐心等,等啊等——”
她顿住,空咽了下喉咙,内心就像一棵经历了无数次飓风暴雨的百年老树,根牢牢扎在底下,树干却摇来晃去,就要倒塌。
也许知道她还没说完,电话里只能他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须臾,周京霓伸高手。
顶灯灭了,她头仰靠着墙,嗓音中夹杂着微微沙砾感,“沈逸,我不小了,总要为自己考虑一次。”
她轻声说:“你也是。”
话落下,整整五分钟,周京霓迟迟听不到他的回话,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声告别,忽然沈逸压着嗓音“嗯”了声。
他问她,“你要我考虑什么?”
“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怎么能为了见不得光的爱情,放弃大好前程。”说这话时,周京霓在笑,好像冬日冷风中的午光,温暖而刺骨。
她心里的少年要永远向阳而生。
寂寥中,他们齐齐陷入静止,只有冬天的风不会停止,依旧阵阵吹拂,将大洋彼岸的两人吹系在一起。
沈逸问:“没了?”
“嗯。”
“理由不够。”
“我不喜欢你了。”
“......”他笑了。
“够了吗?”
“够,但我要你当面和我说这句话。”他声音很冷,狠狠发话,“周京霓,到那时,我认了,但在这之前,不管用。”
当面说。周京霓笑了声,终于一个字都没再说。
沈逸也不说话了。
风带来细细沙尘,周京霓抬头看见窗帘在风里飘荡,带倒桌上的塑料水瓶,水哗啦一声流淌而出,湿了旁边的手表。她模糊着视线走去,在水中捞出来,用衣服擦干。
本就年老的表,还是因为这一点水停了走动。
用力擦,使劲晃,终于动了,结果秒针走了一下后又停了,周京霓看着,被悲伤一点点淹没。
她知道表能修好,但她就是很难过,难过到哭不出来,只有心在抽痛。
两年多的时间,让周京霓快忘记真正的难过是什么感觉。
被公司的老人在董事会上当众嘲讽,她在厕所隔间偷偷掉眼泪;被开除的人找上门威胁并打了一巴掌,她红着眼睛冷静报警,一个人去超市冰块敷脸;被投行经理第六次拒之门外,她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柱子上,抽了整整一盒烟,用两个小时走回家反思自己;邵淙为安抚东金股东,要与她签下一份三年利润目标的对赌协约,意味着她将承担更多风险,失败就出局,成功才能拿到原定的优先分红权,她毫不犹豫地同意;在山西远远看见沈逸与郁宁并肩走下高楼台阶,她默默离开了......
她问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她忘了。
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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